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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鄧惠文】生氣的獅子

自以為是獅子,但只能嚇人卻不被愛嗎?重新聽聽自己的咆哮,那是不是一種變調的哭泣呢?因為怕被人聽出可笑又可憐的部份,所以才喊得那麼大聲?

Text/鄧惠文 十一月號《美麗佳人》 Photo/達志

 【鄧惠文】生氣的獅子

我不懂星座,更不是星座專家。原本我對星座的了解(或者該說是想像),就跟很多人一樣,來自小時候買的那種少女漫畫般的星座血型書,而當時購買的動機是想知道自己跟暗戀的男生配不配。後來有機會跟星座專家一起上節目,才知道這是非常奧妙的一門學問。

話說,某個場合有人聊起自己「生氣」的問題,跟星座似乎有關。

「我覺得很奇怪,為什麼有人生氣可以說出來呢?」Q說。

「生氣不說出來,憋著會生病吧?」我說。

Q說,她已經練到面部表情和說話口氣與內心感覺完全分割的境界了,有時她心裡氣得半死,別人卻以為她很開心。「只要還有一口氣,我就不准自己氣!」(此氣非彼氣?)。

「可是你心裡還是在生氣呀?這樣有比較好嗎?」壓抑負面情緒並不等於消化了它們,而且憤怒會改由自己不注意的地方露出來,更難掌控。重點還是在於消化與轉化,這是我長期與情緒工作的體會。

 聽我這麼說,她露出詫異的表情:「除了咬緊牙關忍耐,等沒人的時候搥枕頭,難道還有更好的方法嗎?」

原來,以前年輕的時候,她一生氣就會表達,但是每次都造成很可怕的結果,例如,把班上最可愛的女生罵哭,結果變成同學的公敵,於是她的少女時代自此陷入黑暗。對家人生氣時,更是毫無顧忌地表露,結果弟弟已經快要十年不正眼看她了。而讓她決定改頭換面、再也不准自己生氣的那次,是未婚夫被她嚴辭責備之後,流下男子漢的淚水,顫抖著、沈痛地說:「原來我無法帶給妳幸福。」,說完就脫下戒指走了。

她的結論是:「我是那種內在破壞力很強的人,我一生氣就會造成毀滅,因為我是獅子座的!獅子一咆哮別人就會被嚇死!」

看我愣在那兒,她說:「欸,妳是什麼座的?」

不好意思說我正好就是這個嚇死人的獅子座,只好巧妙地轉開話題。但這讓我認真地回想自己與憤怒相處的經驗。說不定真是獅子的本性,我也曾經有這種感覺,只要生氣,與人的關係就會毀滅,彷彿自己體內藏有極大的破壞力,甚至因此討厭自己。但我沒有變成一個壓抑情緒的人,也沒有繼續隨意暴怒,這要感謝我生命中的幾位重要人物,包括家人、朋友和師長。一方面,有人夠強悍,不管我如何狂暴也不為所動,這使我覺得自己的破壞力根本不怎麼樣,還是學撒嬌比較有用;但另一方面,也曾有我很在意的人,總是堅定溫柔但明確地告訴我,我的憤怒會傷人,該適可而止。但他們都沒有在我憤怒的時候棄我而去。

憤怒的起源往往是一種心理上的防衛,藉以轉移失望或恐懼,尤其是不受重視或不被愛的感覺。但憤怒也是認識自我最快捷的道路之一。人格發展的過程中,需要有穩定的關係對象,讓我們可以安全地探索情緒,從中學習如何代謝像憤怒這類的負面能量,才能繼續活在複雜的人際關係中。

自以為是獅子,但只能嚇人卻不被愛嗎?重新聽聽自己的咆哮,那是不是一種變調的哭泣呢?因為怕被人聽出可笑又可憐的部份,所以才喊得那麼大聲?

試試發出不同的聲音吧,世界會給予不同的回應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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