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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狂飆90】糯米糰,玩團真是一件浪漫的事

1997年推出首張同名專輯的糯米糰,以層次多變的奔放編曲和詼諧無厘頭的歌詞,成為台灣樂團史上的奇葩。去年,出道20年(休團十多年)的他們,推出迷你專輯《別急著說愛我到天長地久》。當玩團少年變成大叔,音樂 Funky 依舊,更多了點游刃有餘的韻味。
【狂飆90】糯米糰,玩團真是一件浪漫的事

採訪撰文/林侑青   攝影/Stanley Chiang  造型/劉芒  化妝/韓侑君  髮型/Jolly  編輯助理/陳玟蓓  圖片來源/網路

1994年,一則「想玩團、喜歡嗆紅辣椒樂團和吉米罕醉克斯(Jimi Hendrix)……」的告示,把當時還是大學生的主唱馬念先、吉他手沈其翰、貝斯手余光燿、鼓手洪峙立湊在一起,團名隨興取了「糯米糰」,校園有活動就去表演,「就是好玩,我們沒有什麼很大的搖滾夢。」

那年代的玩團少年,從介紹西洋流行音樂的《余光音樂雜誌》和廣播「流行排行榜」吸收養分, ICRT 和後來的MTV頻道持續涵養他們的耳朵。壓馬路逛唱片行是最潮的消遣,西門町的淘兒,公館的宇宙城,「天南地北什麼都知道」的店員就是神。他們也曾經跑去應徵淘兒的暑期工讀生,結果「連被打槍,超難,問一堆獨立音樂的題目跟鬼一樣」。

青年創造時代,時代考驗青年

這個「練團很鬆,可能活動前練個三小時」的超散漫樂團,眼看大學即將畢業「沒什麼紀念」,決定開始嘗試創作。第一首台語歌〈蒼蠅女郎〉獲得寶麗金唱片「Top Young 音樂新人獎」創作組冠軍,製作人周治平簽下他們,發片機會就這樣從天上掉下來。

八○年代台灣樂團多以翻唱國外歌曲為主,九○年代本土樂團開始敢唱自己的歌,前輩如「濁水溪公社」「伍佰&China Blue」逐步帶動樂團人口成長,隨著pub越開越多,也有如「春吶」等音樂祭舞台出現,各色別具風格的樂團如「骨肉皮」「廢五金」「瓢蟲」「夾子」也陸續竄出,糯米糰也搭上這波順風車。

他們手上「已絕版」的《糯米糰》CD,見證了那個樂團百花齊放的時代。這張專輯當時採用最高規格錄音,製作人放手讓他們玩自己的音樂,甫出江湖便獲得中華音樂人交流協會推薦,獲選娛樂十大華語音樂專輯。馬念先直說他們幸運,「就是一個還蠻酷的人生的……算起點吧,那一張專輯我們自主性超高的欸。」

只是,幾個大男生退伍後,2000年在魔岩發行了《青春鳥王》,一度前進香江,發EP,還拿下《少林足球》中文預告曲,看似團運昌隆卻逐漸從舞台消失。回顧這段鼓手離開、十多年的休團期,他們倒是很坦然。當人生必須接招現實面,沈其翰說他們沒想太多,「我們等於畢業就一起這樣弄,那差不多30出頭,很自然大家就找自己領域去做。」馬念先認為一切都是造化,「那時候比較大的問題是遇到 SARS,接下來好幾年就什麼東西、什麼事都不用做了。」

拐個彎,弄一下

聊起糯米糰的音樂,貝斯手說「我們的酷都有點雞歪」,吉他手補充「就喜歡弄一下弄一下」,主唱總結「我們其實是比較龜那種啦,那就是我們抒發的方式吧,我們比較喜歡拐個彎說話。」音樂如其人,這個團顯然不太憤怒,也沒有用不完的勇氣跟夢想,甚至有點魯,有點鬧,擅長把各種元素混在一起做成撒尿牛丸。

他們「融會貫通」成長背景中的台灣民俗文化和東西流行現象,在〈跆拳道〉裡惡搞〈龍的傳人〉酸國外回台發片的ABC;〈阿魯巴痢疾〉裡吼著荒唐的「阿魯巴/阿利巴/阿魯巴安得烈利巴」暗諷被電玩洗腦的屁孩;奇妙的客語饒舌〈心肝怦怦飆飆飆〉,唱一個想當DJ泡妞但因為「硬頸精神」不能放搖頭歌的青年。

港劇、武俠、那卡西;Rap、Hip-hop、Disco,糯米糰復古又前衛的音樂成為當代奇觀,散發著九○年代獨特的生氣蓬勃。余光燿有感當時社會的多元,「政黨輪替前氣氛還蠻 high 的,大家反動的想法蠻多,都想要變來變去。」沈其翰則覺得那是一個迷人的大爆炸時代,「所有的生活,或說文化各方面,那個能量從解嚴之後開始累積,然後到2000年左右全部都蹦出來。」

那裡還是熱熱的

年輕時跑校園,他們打開礦泉水往台下亂噴,搬顆西瓜在台上砸爛;十多年後眾神歸位,他們在台上扮成儀隊美少女,用西卡紙圍在布鞋上偽裝白長襪。人在,團在,這種只存在人身上的音樂就是樂團的魅力。這幾個「不正經」的青春老鳥能夠回歸舞台,能再度一起做新專輯,絕對是年過40紮紮實實的小確幸。


(圖片來源:http://sundancelee.blogspot.tw/2012/05/leagcy.html)

馬念先直說那是一種享受,「已經很久沒有大家一起工作了,像沈其翰都在做別的產業,真的很難有時間拿起吉他來彈。我們會一直丟檔案嘛,這個地方要不要修什麼,就想一堆有的沒的,心裡會很開心。」九○年代彷彿隨便一個小決定都會影響未來,沈其翰說現在「每天都過得差不多」。余光燿也有同感,「原本已經很少會對某件事有很大的熱情,但去年心裡那個火又慢慢起來,好像想要做一點什麼,會逼自己再多榨出一點新鮮的東西這樣。」

儘管馬念先寄予厚望的新歌〈長白襪上〉似乎沒有獲得預期的迴響,「自己超喜歡這個梗,完全SOP這樣做下來,結果……嗯?怎麼沒有中?」讓這幾個大叔默默有種「看不懂新世代」的惆悵,但大夥還能聚在一起玩團胡鬧,一起為音樂認真,用更不著痕跡的細節、更純熟的技巧表達內心久違的燃燒,怎麼想,這都是一件超級搖滾、非常浪漫的事吧!



【同場加映:音樂五四三】

M.C. :雖然歌詞有「聽得懂就聽得懂/聽不懂解釋也沒用」,但〈長白襪上〉這首歌到底想弄什麼啦?

馬尿:小時候很喜歡打籃球,然後呢在小學的時候,1980初期那時藍球襪都是長的,可是大概 Mickael Jordan 出來之後,大家襪子都越穿越短,然後去打球穿長襪就變成一種恥辱。但大概到這五年吧,你看NBA那個長襪,離譜,就是我覺得那個已經沒有美學了,可是他們自己覺得超帥,就覺得這可以是一個切入的角度。老實說還沒推出之前,我心裡是有蠻大的期待,結果嗯?哇糟糕,或許這就是一個世代吧。

其翰:這首歌剛好點破了我們跟新的世代的….

馬尿:奇怪,這邏輯完全是 follow 以前那個很好笑的那種邏輯,完全是SOP這樣做下來,怎麼沒有中?這個是唯一比較失落的地方,可是後來想想也還好,這個SOP已經不成立了。

其翰:現在誰管你長襪短襪,就是都襪子。可能對流行文化的認知不一樣,以前我們可能覺得襪子長跟短,就是一個文化,哇很在意這個東西,現在刺激太多了,不是只有襪子這件事情,你還在搞襪子。

光燿:有一天會被認同。

M.C.:覺得這幾年玩團的環境有改變嗎?

馬尿:這幾年有些機會工作上會遇到一些新的團,我發現一個比較大的問題是,錄出來的東西,跟現場的落差其實非常大,特別是唱,因為可以調整、可以修的東西太多,而且新一代對於電腦軟體很上手,比我們快太多了,就一直換一直換,所以修飾的東西變得非常多,很多節奏,很多氣氛,可是少了旋律。流行歌也一樣,你把很多編曲收掉叫他清唱,會分不出這是什麼歌。全世界都一樣,這也沒辦法,這就是流行吧。

光燿:現在玩音樂,你要抓 idea 其實很方便,因為有很多編曲軟體,有很多現成的比如說句子啊,拼拼湊湊可以完成一首歌。A的歌換成B來唱,B的歌換成A來唱,你不講也分不出來,講不出他的風格在哪裡,沒有人去專注想經營自己的特色到底是什麼。

馬尿:我還有發現一件事情,其實很多樂手現在都超強,但是好像練家子都沒有去組團。他們可能會跟人家表演,尬很多團,找到辦法在線上工作....

光燿:只要跟到一個當紅的藝人,接都接不完。我覺得在那個環境下,久了以後,每天應付那種很大量、要去 follow 人家的東西,慢慢會磨掉自己特性還有熱情。如果還要出來組團,可能也不會有什麼反應,覺得很辛苦賺沒什麼錢又回去。

馬尿:就惡性循環啊,組團的都不練,弄一堆很炫的東西在前面,然後弄的很帥,問題是沒什麼東西...

其翰:其實玩團不容易,好比今天在公司裡面,你要跟這個同事一輩子,在這個公司一直做下去,其實很困難啊,要遇到合的人、對的人,想做的東西起碼在同一個領域裡面,然後持續五年十年二十年,其實不是很容易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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