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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訪｜好樂團的第十年，《懂》是擁抱「不被理解」
by Lynn HSU-更新
採訪撰文／Lynn、照片提供／好樂團
過去對好樂團的印象，總停留在那些如一句話的歌名，像是〈我把我的青春給你〉、〈他們說我是沒有用的年輕人〉，透明又直擊人心。今年終於迎來他們的第二張創作專輯，名稱僅用一個字「懂」，就連視覺風格也變得俐落，曲風的變化也展露出更大的野心。從一組學生樂團至今，想必兩人在心境上都有不少變化，「隨著時間，慢慢就覺得好像⋯⋯內心沒有那麽渴望別人一定要懂。」在這張專輯裡，每首歌的故事，都是要經過一段很長的時間再回頭看，才可以領悟的事。
若把「懂」放回瓊文和子慶的親身經驗，會是什麼樣的詮釋？「原本我們還是學生，接著進入社會，是真正開始要養活自己，而身心就要跟得上這樣的變化。」到後來辭職，自己開公司，成了全職音樂人，反而更要求自律。瓊文甚至比喻人就像需要定期檢查的機器，有問題就得立刻修，「我沒有辦法接受放給它壞。要學習自己修，要學習照顧好自己。」沒有經紀公司，好樂團最初從企劃到大小庶務都是親手處理，最後真忙不過來，才找人協力。「因為這就是我們的職業，沒有人盯我們，所以只能自己盯自己。」瓊文說著，子慶在旁點頭。
仁慈的另一面，是軟弱
樂團經營之路，其中勢必遇上許多抉擇，什麼時候要表達感受，什麼時候得自己消化解決，始終不是一件簡單的事。
像是，專輯的第二首歌〈最後一根稻草〉，寫出仁慈和柔弱，也許是並存的，這也是瓊文這些年來持續的自我審問。「我很容易心軟，但每個這樣的當下，又開始覺得，我為什麼要是這樣的人？」她分享道，這首歌背後的靈感，其實來自她喜歡的影集《龍族前傳》中的一個角色的境遇，彷彿映照出她的心境。
「裡面有個主導整個龍族的年輕女王，她在帶領整個家族的時候，面臨很多背叛和抉擇⋯⋯但其實一切都是基於人們的不同選擇。她一再受到打擊，也被身邊人背叛，但身為一個領導者，終究得扛下一切。」說著說著，瓊文一臉惆悵：「就覺得這樣好辛苦喔！」她依稀記得劇中有一句類似這樣的台詞：「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很軟弱？但我過去之所以選擇這樣對你，可能是出於我的仁慈。」啟發了她寫下觸動人心的歌詞。
她笑了一下說：「覺得這張專輯，其實可能會讓大家會覺得，我內心還是滿黑暗的。」也許真的從心深處這樣挖出來，爆出來的宣洩，有點顛覆了大家原本對「好樂團」的印象，不過可能這才是真實的好樂團吧，從來不是一眼就能看懂的。
創作重要的是喚起共鳴
總被視為「最懂年輕世代」的樂團，好樂團的歌確實伴著許多歌迷走過人生不同階段，但反過來說，這些年，他們也在聽眾的回饋中慢慢變得不同。聊到寫歌，究竟是否曾在「自己想寫的」與「觀眾喜歡的」之間有過拉扯？子慶坦言，一首歌如果希望被聽見，就必須靠近聽眾的語言。瓊文在旁附和著，當他們的創作成了與世代聽眾對話的橋樑，就不再只是單純的自述。也許有人認為顧及市場會限制創作，但他們卻不這麼看。瓊文說：「我覺得那不是侷限，其實是讓我有更多選擇。」
瓊文總想得比較大，而子慶重細節，「你只要看到我們的歌，主歌兩次歌詞不一樣，那八成是子慶寫的。」瓊文笑道。但在十年間，兩人聽來天差地遠的創作邏輯，也磨合成了一個完美互補。子慶靦腆地說，自己是追求平衡的人，瓊文寫快歌，子慶就寫慢歌，瓊文走黑暗，他就寫光亮的題材。這麼一說，自然聯想到了「好樂團」就是「女」加上「子」，像是陰陽兩極對位，總存在著協調的默契。
音樂是一種雙向交流
對他們來說，一首歌其實是一個雙向交流，就像現場演出，觀眾的反應是最直接的，「過去演專場的時候還是比較平緩，沒有辦法有一個起伏，所以這一次刻意寫了一些快歌。」他們也深知抒情慢歌對他們來說是相對安全，也能符合聽眾的期待，「但是不會想要全部是這樣，因為不想要一直一樣！」而談及演出，這幾年來他們心中一直擁抱著變化。
瓊文說，成團初期的演出，都只有她和子慶兩人在臺上，其實是一種很赤裸的呈現。「這樣的表演需要高度的專注力，我得一邊唱，邊和底下觀眾互動。」而子慶總得思考如何用一把吉他伴奏就做出層次，才能撐起瓊文的歌聲起伏。直到幾年前的專場，他們在舞台上擴張成 full band，「因為我覺得跟 Band 的時候，會有餘力去做一些肢體上的事情，往前走、對點⋯⋯相對整體上會更立體。」這次《懂》專輯發片專場，他們更融入了管樂，呈現了十年來的最大編制，以從來未有的大陣仗征服 Zepp 舞台。
把自己推到舒適圈之外
然而，不管是用怎樣的形式來呈現，好樂團本身的歌就很不好唱吧？瓊文點點頭，笑了一下說，光是要把這些歌唱好，連她自己也花了很多力氣鍛鍊。尤其是在現場演出，更是下足了功。「後來我更確定的想法是，麥克風和現場的硬體等等是輔助，源頭還是要讓自己的聲音更穩定、更能撐住整場，音控老師們也才更好調整，所以自身的歌唱訓練仍然是最重要的。」
像是〈他們說我是沒有用的年輕人〉音域沒有像〈我把我的青春給你〉那麼高，事實上卻是地獄等級。「我後來才知道它是一首男 Key 的歌，而且男生的音域其實比女生寬很多，我當時沒有這個概念。只想著要維持很有 Power 的狀態，當在想這顆音是要用真音還是假音的時候，那一刻就很容易破音。」但沒有想過要把音降下來嗎？瓊文搖搖頭，說道：「即使只差半音，整首歌就會差很多，情緒會落差很大。」後來，光是這首歌她就花了一兩年的時間反覆進修，從發聲去調整，讓自己打破真假音的選擇，更自由地去駕馭它。
「我會寧願選擇有一點挑戰的東西，而不是總是把自己放在安全地帶。」瓊文這麼說。
在聆聽《懂》的時候，從〈洄游〉聽見瓊文遊走在復古 City-pop 氛圍之上的迷人聲線，還有戲劇化的表演〈遊子的懺悔〉，以及帶著強硬能量的〈攀〉、〈狂妄〉等歌曲都令人驚艷，也許，好樂團的「懂」，也代表著一種更加理解自身的狀態，為每一個故事，找到自信自在的表達方式。
沒有預設的十年
十年終究是個里程碑，回過頭看當時還是學生的自己，有想過「好樂團」會來到第十年嗎？「應該說我沒有預設它會走幾年，我覺得主要是沒有想過會變成主業。」瓊文說道。子慶說：「就是慢慢這樣子，就走到這裡了。」
想起2017年，他們在松山高中舞會演出後，在臉書發文寫道：「高中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，總是把自己想要的東西寄託在大學，但其實你也看不清楚那裡有什麼，只是覺得那裡亮亮的，於是你就往那邊走了，也許糊里糊塗、誤打誤撞，但還是被摸到了一個大概的方向，就這樣慢慢走到今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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