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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麗佳人 Her Art 藝術獎首屆桂冠｜捍衛家園的烏克蘭藝術家 Zhanna Kadyrova：「戰爭需要的主要資源，是人。」
by Melody TU-更新
編輯／涂千曼 撰文／Marion VIGNAL 翻譯／林佳賢 攝影／Benni VALSSEN
Zhanna 有著棕色瀏海，澄淨的藍色大眼，迷人的笑容，神色形似聖女貞德（Jeanne d’Arc）。自從2022年俄烏衝突展開，這位成長於基輔附近的44歲畫家，決定全面以藝術作為反抗行動。戰爭發生之前，Zhanna Kadyrova 周遊世界，前往各地作為駐村藝術家，舉辦展覽。他醉心於現場創作，透過與空間，地理背景、政治與各國文化的對話，構思其雕塑與裝置藝術。
在俄羅斯入侵行動的前一晚，他作了一個預言夢，看到自己一半的身體燃燒了起來。「我跑進潮濕的草叢，嘗試弄息身上的火焰，但火苗仍持續燃燒。」他回憶道。次日，當他醒來，俄羅斯坦克車已經開進烏克蘭。Zhanna 與烏克蘭人民的生活再也不同。戰火中的烏克蘭，成為他創作的背景與唯一的主題。他沒有離開自己居住的城市，逃到其他地方尋求庇護。「從一開始，我就知道自己無法拋棄這一切。我必須留在基輔，為當今的文化現狀留下創作記錄。」
從一開始，我就知道自己無法拋棄這一切。我必須留在基輔，為當今的文化現狀留下創作記錄。──Zhanna Kadyrova
戰爭發生的幾個月，藝術家曾感到迷茫
11歲時，Zhanna 進入一所承襲蘇聯傳統藝術學校，接受精英教育，19歲正式展開雕塑家的職業生涯，並成為烏克蘭藝術家團體「革命實驗空間」（ R.E.P，Revolutionary Experimental Space，2004年底成立）的成員之一。2000年初期，烏克蘭各地出現「橘色革命」，曾撼動整個社會。如今面對愈來愈多的廢墟與傷亡，卻看不到組織從藝術觀點，對社會現況有所反應與行動。他後悔選擇成為一名藝術家，如同源自父親的韃靼人血脈，他說：「如果我是一個能開貨車的女性駕駛應該更有用。」2022年，他發起一個成功的人道主義計劃，名為「Palianylsia」。Palianylsia 在烏克蘭語中代表「謝謝」的意思。當俄羅斯人無法發出這個字的正確發音，將暴露其真實身分，自從衝突爆發以來，成為一個反抗的標誌。Zhanna Kadyrova 決定將 Palianylsia 的意義化為具體的真實。他流亡到喀爾巴阡地區，從一條河流裡，收集來許多石頭，並將石頭一一雕刻為傳統麵包的形狀，象徵著烏克蘭人堅強的韌性。
Zhanna 的作品出現在不同的畫廊與雙年展，從巴黎、柏林到威尼斯，共67處不同的場地展出，畫作的成交總額達35萬歐元，Zhanna 將全額捐給烏克蘭軍事反抗行動，以示他個人的支持。「戰前，我曾經是和平主義者。如今我已不再是，因為我們別無選擇，如果我們不為自己而戰，將必死無疑。」三天前，他才參加了一位在前線陣亡朋友的喪禮，「這場戰爭裡，沒有人是局外人。」
Zhanna Kadyrova 一邊持續進行創作，一邊感受那些持續反抗、為了保存傳統文化而生命受到威脅的族群聲音，「這份威脅並不是僅僅三年，而是已經持續三百年。」2024年，Zhanna 拿出2010年起陸續完成的陶瓷創作，透過工具將瓷器敲碎，重組為抽象壁畫，帶有星軌般的環狀軌跡。而今，這一系列名為《Shot》的作品，由藝術家自己拿起 kalachnikov 衝鋒槍，在上面看得見被彈孔擊碎的痕跡。他以自己的方式握有武器，在煙銷四起的戰爭現實中，沒有忘卻藝術的初衷。他的俄羅斯朋友 Elena Sorokina 描述：「Zhanna 巧妙地見證這一段悲傷的歷史，從沒忘記藝術家所肩負的使命。他的作品維持一貫的要求與美感。 Zhanna 擁有一切：才華、勇氣、正直。整個人內外合一。」Elena 是流亡巴黎的策展人，從 Zhanna 職業生涯初期，就協同他策劃多項展覽。
戰前，我曾經是和平主義者。如今我已不再是，因為我們別無選擇，如果我們不為自己而戰，將必死無疑。沒有人是局外人。──Zhanna Kadyrova
出於勇氣，他必須展示這一系列影像
近期 Art Paris 在巴黎 Galleria Continua 藝廊展示一系列有關蔽護所的影像，讓 Her Art 評審委員深受感動。Zhanna Kadyrova 留下被炮彈攻擊後、公共建築斷垣殘壁永恆的影像，例如：學校、醫學中心、圖書館等，揭示戰火前線的實況。他擁有志工身分，得以進入被摧毀的建物，而現場景象使人驚駭。藝術家在炮火蹂躪過的殘骸中，找到虛弱的生命軌跡──被棄置一旁的盆栽。他將它們帶回自己的居處，仔細加以照顧後，陳列在原本被摧毀地點的照片旁邊。所有展出的影像均附帶有說明文字，藉由植物的角度，訴說逃亡者的現況。Zhanna 以他的視角，為摧毀殆盡的場面，重新注入生命契機。Galleria Continua 最近才在巴黎完成 Zhanna 個展，名為「Ressources」的影像及裝置藝術展覽。原木塊上覆蓋烏克蘭士兵所穿著的迷彩軍裝，一件雕塑，就是一個人體。「我想傳達的是，戰爭所需要的主要資源，是人。」他的所有作品皆試圖表達人性，引起人們的共感。
四月初，Zhanna 於巴黎大皇宮獲頒 Her Art 獎項（獎金金額30,000歐元），同時他也是20年來首位獲得烏克蘭 Taras-Chevtchenko 國家藝術獎殊榮的女性藝術家。除了獲得獎章、烏克蘭總理澤連斯基公開表揚與其他榮耀之外，他更獲得一項特別的禮遇：基輔公墓為他保留一處傑出人士墓地。值此紛擾戰事進行的時刻，獲得此項殊榮成為 Zhanna 喜歡拿來自嘲的話題。面對生與死，已成為每天日常。他對於自己所獲得的獎項、受到的關注，歡喜接受。因為這證明了烏克蘭文化及其人民的聲音依然確實存在。Zhanna 作為藝術家，仍然牢牢握有手上的武器。
我想傳達的是，戰爭所需要的主要資源，是人。──Zhanna Kadyrov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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