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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etflix《科學怪人》:無論是怪物或創造怪物的人,渴求的全是一個願意接受自己的對象
by 出前一廷-更新
Photo / Netflix

只要你是吉勒摩.戴托羅(Guillermo del Toro)的影迷,並且有在關注他的相關新聞,應該就會知道他一直對瑪麗.雪萊(Mary Shelley)的經典恐怖小說《科學怪人》(Frankenstein)推崇有加,並且始終想將其拍成電影。

當然,只要你看過戴托羅執導的《地獄怪客》(Hellboy)、《地獄怪客2:金甲軍團》(Hellboy II: The Golden Army)與《水底情深》(The Shape of Water)等片,大概也能預期得到,戴托羅描繪的《科學怪人》,勢必會把一定程度的重心放在科學怪人這個被視為「怪物」的存在上頭,並描繪他內心的孤寂,以及期盼被人接受的深切渴望。
而隨著奧斯卡.伊薩克(Oscar Isaac)、雅各.艾洛迪(Jacob Elordi)、米亞.高斯(Mia Goth)與克里斯多夫.華茲(Christoph Waltz)主演的戴托羅版《科學怪人》,總算於日前在Netflix上架後,也讓人好不容易才看見了戴托羅心中的《科學怪人》,究竟是怎樣的一幅構圖。

基本上,戴托羅的《科學怪人》,雖然在不少地方均有所改寫,但在無數改編自《科學怪人》的影劇作品裡,至少就主線劇情來看,其實已經算是比較貼近原作的版本,主要在於添加了一些較為現代的元素,讓《科學怪人》的故事因此反映出更複雜的人性面相,甚至是屬於我們這個時代的諷刺性質。
像是奧斯卡.伊薩克飾演的主角維多.法蘭根斯坦,便意外成為了這部電影的反派。在這個版本裡,戴托羅將米亞.高斯飾演的伊莉莎白,從小說中原本是他的未婚妻,改為他弟弟的未婚妻,並藉由他試圖追求伊莉莎白的舉動,展現出他在道德觀部分較為薄弱的自私面相。

此外,他自以為是地認定伊莉莎白對自己也有感覺,也成為本片針對某些男性的直接諷刺,甚至還讓伊莉莎白同情科學怪人的反應,成為他惱羞成怒的原因之一,可以說頗為精準地展現出那類總是一廂情願,甚至是頗為自戀的男性,所會具有的典型問題。
而《科學怪人》的情節,原本便反映了瑪麗.雪萊創作這本小說時,社會大眾對於科技進步及社會快速變遷的不安與焦慮。至於戴托羅的版本,則透過克里斯多夫.華茲飾演的軍火商,另外為這則故事添加了一點現代商業鉅子的元素,並進一步透過他的動機,使整體被添加了原著中所沒有的黑暗政治隱喻,甚至足以令人聯想到近期一些與器官有關的駭人新聞。

不過,如果要說到這版《科學怪人》最核心的原創元素,還是當屬戴托羅將法蘭根斯坦與科學怪人之間的關係,給更為明確地定義成父子型態,透過電影開頭,法蘭根斯坦父親對待他的方式,與他後來對待科學怪人的作法相互呼應,最後則使得《科學怪人》在戴托羅的操刀下,同時變成了一則描述家庭悲劇如何成為一種世代詛咒般的警世寓言。
這樣的主題,也讓《科學怪人》與戴托羅先前同樣在Netflix上推出的定格動畫《吉勒摩·戴托羅之皮諾丘》(Guillermo del Toro's Pinocchio),就像是相同故事的一體兩面,兩名主角不僅全是被創造出來的非人類存在,就連他們期盼獲得父親與他人認同的渴望也都如出一轍,最後則藉由兩則故事的不同發展,彷彿以正反立論的方式,來探討這樣的關係,以及其中的感傷之情。

而在故事之外,《科學怪人》甚至也同時是一部讓人忍不住對Netflix又愛又恨的作品。
之所以會這麼說,是因為戴托羅版的《科學怪人》,確實給人一種完全為了大銀幕而生的感覺,無論是叫人驚嘆的美術設計,乃至於攝影運鏡與畫面構圖,全都讓人在看這部作品的過程中,不斷渴望自己能在最好的影廳裡觀賞本片,因此也對Netflix總是堅持不讓自己的獨家電影在戲院廣泛上映一事,忍不住既氣憤又無奈。

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,要不是有Netflix,我們也很可能根本沒機會看到戴托羅版的《科學怪人》。
畢竟,從當今的好萊塢生態來看,大多數的主流電影公司,確實已不太願意砸下重本,讓一些出色導演可以放手打造他們心目中的作品。反倒是前幾年競爭較為激烈的串流市場,比較樂意提供這樣的機會,因而使得不少知名大導,幾乎將他們的主戰場給轉移到了這些串流平台上頭。

像是大衛.芬奇(David Fincher),便在2014年的《控制》(Gone Girl)後就沒有電影上映,僅於Netflix上推出《曼克》(Mank)與《殺手》(The Killer)兩部片,剩下則大多以製作《紙牌屋》(House of Cards)、《破案神探》(Mindhunter)與 《愛x死x機器人》(Love, Death & Robots)等影集為主。
至於艾方索.柯朗(Alfonso Cuaron)則是在2013年的《地心引力》(Gravity)後,便僅在Netflix上推出《羅馬》(Roma)一部電影,並且直到2024年,才又於Apple TV +上帶來他的影集新作《免責聲明》(Disclaimer)。

相對於此,2019年在Netflix上推出《愛爾蘭人》(The Irishman)的馬丁.史柯西斯(Martin Scorsese),後來能拍成《花月殺手》(Killers of the Flower Moon)並讓本片上映,也是因為Apple TV+更願意讓自己的獨家大片先在戲院上映,所以才讓更多觀眾有機會透過大銀幕來觀賞這部電影。
至於戴托羅這邊,則是在2021年的《夜路》(Nightmare Alley)後,便沒有電影登上院線,甚至更曾在接受專訪時指出,自己已經有五部拍片計畫接連遭到電影公司否決,因此讓他打算放棄真人電影,改成以執導動畫作為自己主要的創作方向。

因此,雖然串流電影確實有不少粗製濫造的劣作,但在此同時,卻也讓一些優秀導演能有機會以足夠的成本,將作品打造為他們心目中所應該要有的模樣,因此才讓Netflix這樣的發行模式,既讓人哀嘆於自己無緣在大銀幕上看到這些傑作,卻也讓人不免慶幸,至少還是有看到這些作品的機會。
有趣的是,在《科學怪人》裡,我們看見無論是怪物或創造怪物的人,渴求的均是一個願意接受自己的對象。而在如今的好萊塢裡,那些導演所面臨的處境,又何嘗不是如此呢?
不僅又愛又恨,同時也既嘆息又慶幸。對於影迷來說,一套夠好的家庭影音設備,或許從未像是在如今這個時代一般,顯得如此重要吧。
《科學怪人》預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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