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IFESTYLE閱讀

2歲女驟然離世,父親心碎告別:「拜託待在我身邊,我需要妳,不論走到哪裡,我會一直尋找妳。」

失去至親後,人生彷彿掉入地獄,要如何重生?看完傑森.格林Jayson Greene新書《在沒有你的星球,學會呼吸》後,或許能找到答案。

Photo/IMDB、商業周刊

2歲女驟然離世,父親心碎告別:「拜託待在我身邊,我需要妳,不論走到哪裡,我會一直尋找妳。」

文/傑森.格林Jayson Greene《在沒有你的星球,學會呼吸》、出版社/商業周刊

傑森.格林是一位平凡的父親,有穩定的工作、有可愛的二歲愛女。那天,他為了和妻子暫時離開繁重的育兒生活,他將葛瑞塔送到外婆家,準備和妻子好好喘口氣。但他從沒想過,如此日常又平凡的決定,將他的人生推向地獄。

《在沒有你的星球,學會呼吸》中,他提筆記下與女兒的互動與思念,記錄下數百個日子以來,殘酷的現實,真摯的情感,強烈的痛苦,以及他每分每秒的心情寫照。這段完整的自我療癒之旅,告訴每一位讀者:漫漫人生,我們終究無法逃避悲傷,但我們一定有勇氣與力量走過生命中每個最艱難的時刻。

_________哈里森

還要好久好久,我們才能再度找到彼此,葛瑞塔,我確定在這段時間,我會一直想念妳。待在哈里森身邊,好嗎?關於他的生命,有好多事情只有妳能教他。哈里森,這就是她在我心裡居住的地方。你也看見她了嗎?你們看見天空了嗎?感覺到涼風了嗎?真美好,不是嗎?孩子們,牽著我的手。好了,走囉。

搬來八個月了,但我仍然害怕新鄰居——害怕他們探詢的笑容,以及人類天生的好奇心。他們對葛瑞塔一無所知,但我可以感覺他們根據表象做出假設:我們正準備生第一個孩子,或許甚至新婚不久。我害怕加強他們的印象,更害怕糾正他們。於是我跟他們拉開安全距離。而當我終究得跟某個人握手,我微笑著壓抑心底的驚慌:拜託別問太多問題。

我的眼角閃過客廳一包用收縮膜包起來的葛瑞塔嬰兒服,我的目光頓時失去焦距。她的衣服是一塊壓縮得四四方方的記憶,藏著她的新生兒睡衣、嬰兒帽,以及我們趕緊拍一張照片就替她脫下的粉紅色鑲摺邊嬰兒服。正常情況下,我們會把這些衣服送給家有新生兒的親戚朋友。可是,如今這些小衣服是粉筆畫的輪廓線,清除它們無異於拱手放棄她曾經存在的證據。

那天的一年三個月後、哈里森預計出生的兩天前,我輪流跟我的兩個孩子說話。他們此刻似乎在同一個地方—一個離世了,一個還沒出世—這讓我在地球上的生活顯得更加虛幻。我們就在這裡,爹地,我不斷聽到這樣的聲音,但不論往哪兒走,我始終沒找到他們。這裡也沒有我的孩子,我在每個角落搜尋時這麼想。

我很抱歉,寶貝女兒,我告訴她。爹地媽咪只不過需要一個週末。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撐不下去了,妳現在還會在這裡。妳絕對猜不到,如果能換回妳,我會情願把自己累到什麼程度。爹地願意使出一切、付出一切、承受一切——媽咪和我情願破產、累垮、用牙齒把彼此撕碎。只要能夠重來一次。

可以跟妳說個祕密嗎,寶貝女兒?我羨慕妳。妳已經不受時間束縛。我可以感覺時間在我身上運作,那很傷人。它讓我像鼓面一樣緊繃。每一分鐘、每一小時、每一天、每一個月,察覺時間在我前方和背後慢慢累積,感覺就像某種鈍器在敲打我的心。

永恆帶給人撫慰。謝謝妳教會我永恆的存在。

哈里森,我承認,在我心裡,你還不太真實,像一場還可能醒過來的夢。但我相信我們會找到彼此。從姊姊第一次從樹後面跳出來、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,我就願意跟隨你們倆的腳步。我對姊姊教給我們的功課充滿敬畏,我也準備好接受你給的功課。

車子在急診室入口處靠邊停下。我們三人——史黛西、陪產員和我—一瘸一拐地往門口走去,就像背包滑到一邊、不良於行的六腳怪獸。一群護士湧向史黛西,扶她坐上輪椅。我落在後頭。我的腿摻了水泥,她的聲音變得遙遠。我傳了一個冷靜、清晰、理性得突兀的簡訊給伊麗莎白:「史黛西要生了。我陷入震驚。」

陣痛化為一段斷斷續續的長嚎。史黛西此刻被人往後拖著,我再度從肚子裡感覺即將失去她。每一個人都在那裡面:我的兒子,我的女兒,我的妻子。我突然一陣恐慌,說不定再也找不到他們、再也不能跟他們作伴,那塊浴簾說不定會就此關上,把我擋在簾外。

突然間,史黛西抓住他,一個沾了一層白色泡沫的男孩,四肢健全,附帶一條粗壯結實的臍帶。他完全覆蓋史黛西胸前,又大又粗魯,扭來扭去,活蹦亂跳,頭髮亂蓬蓬的,雙眼緊閉。就在我側躺著流淚時,他微微睜開眼,迎向我的眼睛。

哈里森,自從你出世,我便看見一個幻境。媽咪和我置身在一片廣闊的原野,蜷伏在大樹的樹幹底部。我伸出手,手指輕觸柔軟潮溼的青苔。我用手掌壓著青苔,媽咪的手壓在我的手上。我們的手一起沉沒,兩人雙雙躺在泥地上。我看見一個老人走來。他的藍眼睛微微含淚,閃著仁慈的光芒。他的皮膚長滿斑點,頭髮稍微泛黃。他聳立我們身旁,俯瞰著我們,有一點點哀傷,卻心滿意足。他有你的眼睛,寶貝兒子。謝謝你。謝謝你讓我們先來到這個人世。

葛瑞塔,寶貝女兒:妳在附近嗎?我想,當我感受到妳,感受的是妳的同理心:妳相信每個人都有資格得到也需要得到平靜,而妳是幫大家帶來平靜的緊急救難人員。我好愛妳這一點,葛瑞塔—妳有一副美麗的靈魂,容得下每一個人。

還要好久好久,我們才能再度找到彼此,葛瑞塔,我確定在這段時間,我會一直想念著妳。但我知道一件事,而這件事情,我得謝謝妳:我知道妳沒有掙扎。我可以感覺妳平心靜氣,接納了自己,也接納我們相聚太短的事實。我可以感覺妳會把握每一個縫隙介入,指引我們前行。當我把手插入泥土裡,我聽見妳咯咯笑著對我說悄悄話。

待在哈里森身邊,好嗎?關於他的生命,有好多事情只有妳能教他。他需要妳。我知道妳現在是個老靈魂了,但是拜託——待在我身邊。我也需要妳,不論走到哪裡,我會一直尋找妳。

哈里森,這就是她在我心裡居住的地方。你也看見她了嗎?靠近一點兒。我希望我們一起走出這片原野,但是首先,讓我們稍待片刻。

你們看見天空了嗎?感覺到涼風了嗎?真美好,不是嗎?

準備好了嗎?

孩子們,牽著我的手。

好了,走囉。

延伸閱讀

收藏